【看見歷史】三 百 六 十 二 身 飛 天(一)
文 | 杜永衛
靜思堂飛天突破傳統佛教造像儀規
創新與變革是佛教藝術生命力千年不衰之因
營造出融合現代美學與宗教理念的藝術氛圍
從事佛教藝術,是我畢生的事業和追求
---- 杜永衛
在敦煌工作數十年,雖不敢說對莫高窟四百九十二個洞窟通覽無餘,但現存北涼至元代共十個朝代的壁畫與彩塑,我都進行過或淺或深的臨摹與探索。
作為第三代敦煌藝術工作者,我和前輩們一樣,一邊臨摹一邊研究、創作。當一幅摹品臨近完成,最後、最重要的線描要在草稿紙上反復練習,直到技法純熟、感覺接近匠師當時的創作激情,才能坦然落筆於畫面。每當此時,我感動于古人高超的技藝和修養,也彷佛能感應到他們美好的心靈。
他們不只是藝術家,更是道行高深的佛教徒;如若不是,怎麼能夠僅憑藉一面牆壁,就把佛教的精神理念詮釋得那麼深透?將佛陀、菩薩、西天極樂表現得那麼感人肺腑?怎能在大漠荒穀的艱苦條件下,一代又一代,恭恭敬敬、一絲不苟地盡獻他們的聰明才智和一腔心血?然而,敦煌現存數萬平方米壁畫、藏經洞數萬文書典籍中,卻絲毫不曾留下他們的名字。
自從感悟到這些,無論臨摹或創作,我多了一分教徒般的虔誠與崇拜──尋找與古人和出家人心靈的重迭,才是畫佛的「秘訣」。
在國內外考察、旅遊時,我總愛去尋覓那些古寺名剎。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佛像,我感動於佛教藝術不斷超越、不斷創新的精神,但也感到愈到近代,佛教藝術愈趨程式化、缺乏時代感。雖然寺廟興建不斷、佛像打造成風,但多是以沿襲明清遺風或膚淺地模唐仿宋。
我有一種衝動:為什麼不試著畫一些自己心中的佛畫?為什麼不用現代的思維,創作一些符合現代審美情趣和讓現代人真正感動的佛像呢?
古人對佛教藝術的思想觀念較今人開放得多,敦煌石窟中大量的飛天,正是古代匠師大膽而浪漫的藝術表現。
一九九八年冬天,臺北觀想文物藝術有限公司的徐政夫先生來電,希望我為花蓮慈濟靜思堂屋簷創作一組飛天浮雕。
飛天,又名香音神,是佛的禮贊;在佛國司散花、歌舞、供獻,象徵自由快樂的天神。在莫高窟的二十多年裡,我臨摹過很多的飛天,搜集整理的畫稿堆積如山;對我而言,畫飛天並非難事。
雖然徐先生把靜思堂描述得氣勢宏偉,把設計工作說得意義重大,但是,現今寺廟遠非魏晉隋唐宋那樣,允許藝術家盡情揮灑;因此我猜測,此次的創作無非是一座大廟配上一些古老的彩畫而已。
儘管心中如此設想,下筆之前,我還是略有構思:靜思堂建築風格最突出的人字梁、簷梁和脊樑,讓我想起「餘音繞梁」的典故;信手拈來一組敦煌隋代樂伎飛天略加創作,取名「飛天百樂圖」。
(未完待續)
個人簡介
杜永衛,非遺敦煌彩塑技藝傳承人、中國工美行業藝術大師,甘肅省工藝美術大師,高級環藝設計師,教授。歷任敦煌研究院美術所副所長、敦煌藝術研究中心主任;日本國際協力事業團東京研究中心訪問學者、東京藝大客座研究員;中央美院雕塑系傳統課兼職導師;蘭州交大兼職教授、碩士生導師;西北師大敦煌學院客座教授;北京理工大學珠海學院客座教授;酒泉職業學院特聘教授;江南石窟藝術指導專家。作品曾在中國美術館展覽,並赴法國、德國、美國、日本、韓國、印度以及臺灣、香港等國家和地區展出。作品被人民大會堂、中國駐澳大使館、埃及開羅市等收藏陳列。代表作為臺灣慈濟靜思堂362身世界飛天雕塑。敦煌菩薩銀幣設計獲美國世界硬幣大獎賽最佳獎;龍門石窟盧舍那銀幣浮雕獲新加坡國際錢幣博覽會金獎。《水月觀音》雕塑獲雲岡國際佛教藝術大展最高學術成就獎。其它美術作品屢獲國際、國家和省級各種獎項。上百件古代彩塑複仿製品被敦煌研究院、中國絲綢博物館、敦煌博物館、張掖大佛寺博物館以及美術院校等收藏陳列。重修敦煌石窟第一大佛雙手,重修榆林窟6窟彌勒佛像並合作修復敦煌石窟第三大佛。著有《敦煌藝術叢書彩塑分冊》甘肅人民出版社、《中國美術全集敦煌彩塑卷》合著/上海人民出社、87年版《敦煌》一書主筆、《當代敦煌》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