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下】禪說毛澤東(一)

发布时间:2020/10/30 点击数:

(文 / 寂山禪師)


大道至簡——黃檗佛法無多子


禪宗三祖僧璨大師在《信心銘》中有“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之言。說探究極致的大道並不困難,唯有分別之心,會讓我們離道越來越遠。如愛憎取捨的情識去除,真理就會歷歷在目地顯示出來。


理論如此,要真實印證,卻也要經過一番周折。臨濟義玄是臨濟宗的開山祖師,他在黃檗禪師座下三年未能悟道。當時睦州擔任首座,看到義玄器宇不凡,就點化他說:“你到這裡已有多時,為什麼不去向老和尚問法?”


臨濟問:“問什麼法呢?”


睦州說:“你就問:‘什麼是佛法大意?’”


臨濟便去問黃檗,話還沒有說完,黃檗舉棒就打。


義玄回來後,首座問:“你去問法怎麼樣?”


義玄答道:“我話還沒有說完,和尚就打。”


首座說:“你再去問。”


義玄又去問,黃檗又打。就這樣三度發問,三度被打。義玄便對首座說:“承首座提醒去問法,我三度去問,三度被打。恐怕我的因緣不在這裡,我還是到別處去參訪吧。”


睦州說:“你如果要走,也要去跟師父說一聲。”之後,睦州先來到黃檗處,對他說:“這個年輕人,非常難得,師父何不雕琢雕琢,使他成為一株大樹,留給後人作蔭涼呢?”


黃檗點頭同意。義玄來辭行的時候,黃檗說:“你要想獲得開悟,不能到別的地方去,只要到高安灘頭大愚和尚那裡,他一定會啟發你。”


臨濟來到了大愚那裡,把以前的事說了,問:“我到底錯在哪裡呢?”


大愚說:“黃檗這麼老婆心切,只是為了使你能夠早日開悟,你還在這裡問有什麼過錯!”


臨濟聽了,頓時大悟,說:“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


大愚一把掐住他說:“你剛才還問有過無過,現在又怎敢說黃檗佛法無多子。你看出了什麼道理?快說,快說!”


臨濟便向大愚肋下擂了三拳。


大愚一把推開臨濟,說:“你的師父是黃檗,不幹我的事。”


後來有人評唱:原來佛法無多子,從此長禦白牛車。


在中國文化裡,歷來就有“大道至簡”的說法。高深的大道理(指基本原理、方法和規律),究其實質是極其簡單的,簡單到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所謂“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毛澤東曾在上世紀60年代談將來如何打仗時說:打仗沒有什麼巧妙,簡單說就是兩句話,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贏就是集中兵力消滅敵人,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就叫打得贏。那麼打不贏呢?就走,走得遠一點,使敵人不知你到哪裡去了。


毛澤東指揮紅軍的第二次反“圍剿”時就有對打和走的生動描述:


飛將軍自重霄入。

七百里驅十五日,

贛水蒼茫閩山碧。

橫掃全軍如卷席。


第三次反“圍剿”前後歷時60多天,6次作戰僅占7天時間,其餘時間都是在“走”或短暫的休整中。


“走”是擺脫被動的主要形式。毛澤東說:“在許多情況下,‘走’是必須的。……走是脫離被動恢復主動的主要方法。”並認為,打和走,是弱勢軍隊的致勝之法,也是他軍事思想的精華。


毛澤東指揮軍隊最著名的“走”就是長征。正如毛澤東所說,從瑞金算起,我們走了一年多時間,每人開動兩隻腳,走了兩萬五千里。毛澤東“得意之筆”乃四渡赤水,為擺脫國民黨軍的圍追堵截,毛澤東以“走”制敵,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飄忽不定,縱橫馳騁在雲貴高原,用“走”甩開了強大的敵人,突破了蔣介石的重重包圍,最終結束了被敵窮追不捨的被動局面。


一個“走”字,就把千頭萬緒、錯綜複雜的戰爭概括了,不可謂不“簡”。


在延安,一次胡耀邦被毛澤東問及什麼是政治的問題,胡耀邦大談關於政治的基本理論及他自己的理解。毛澤東似乎不以為然說,我看啊,政治的問題,也沒你說的那麼複雜,就是兩句話,就是把擁護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對我們的人搞得少少的。


可見毛澤東看問題和思考問題總是站在了哲學的高度,高屋建瓴,縱觀全域,把握核心。


毛澤東在談論治國之道時,也是大道至簡。


他說:“路線是個綱,綱舉目張。”


如果我們用毛澤東的這個法寶,看待現在,乃至任何時期千奇百怪、錯綜複雜的現象,絕不會被迷惑,所以毛澤東思想是佛法的大圓鏡智,立即會讓一切妖魔鬼怪原形畢露,無所遁形。


路線,就是立場,就是方向。你所做的事是對誰有利的?是對大多數人民有利?還是對少數利益集團有利?還是對國際壟斷資本有利?不要聽他們誰講得天花亂墜,所謂“依法不依人”。誰講什麼花言巧語也沒用,看他在做什麼,走哪條路線。


當毛澤東在看待一個政治人物時,依然是看他的立場和代表誰的利益。蒙哥馬利和毛澤東的對話,就很清楚地表明瞭這一點 ----


蒙:“我衡量一個政治領袖的標準,是看他是否會為了地位而犧牲他的原則。你同意不同意這樣一種標準?如果一個領袖為了取得很高的地位而犧牲他的原則,他就不是一個好人。”


毛:“我的意見是這樣的,一個領袖應該是絕大多數人的代言人。”


蒙:“但是他也不能犧牲他的原則啊!”


毛:“這就是原則,他應該代表人民的願望。”


蒙:“他必須帶領人民去做最有利的事。”


毛:“他必須是為了人民的利益。”


我們可以感受到毛澤東思想其實也是“無多子”,他是至大至剛,至簡至易,他的所思、所想、所為,是赤裸裸的“赤子之心”,是“必須是為了人民的利益”。


禪是實相無相,無所住生心——沒有自己的私心私利。


獨立自主——尿是小事,須是老僧自去始得


菩提達摩航海到廣州登岸,結廬為庵,號西來初地,之後到少林寺面壁九年,傳法于二祖慧可,六傳至慧能,一花五葉從此開遍中華大地。


關於達摩西來意,歷代皆有評說,以宋代劉安世和李綱的說法尤有見地。


劉安世《元城語錄解》卷上:“佛法到梁弊矣,人皆認著色相。至於武帝為人主,不知治民,至亂天下,豈佛意也。蓋佛法只認著色相,則佛法有可滅之理。達摩西來,其說不認色相。若渠不來,佛法之滅久矣。”


李綱《梁溪集》卷一三五:“佛教既入中國,學者滯于名相,不見宗旨,多失大乘,墮于聲聞獨覺境界。於是達摩西來,教外別傳正法眼藏。不假修證,直指心源,見性成佛。”


此二人的評說直接指出,達摩西來“彌補了佛教在中國發展的弊端,從而拯救了佛教”。“若渠不來,佛法之滅久矣。”可見達摩西來的非凡意義。當然這是從世俗的角度來評判。


而宗門門下人,于諸方參學時,也把達摩西來,作為一探究本源自性的話頭。對於達摩西來、祖師西來意等宗門話頭,歷代祖師皆有精彩的問答。如:庭前柏樹子、麻三斤、幹屎䦆........  


這些禪語多是機鋒相應,或是截斷理路,或是以實相示人......無外乎,就是要學人不要在經典上搜索考據,不要被前人的觀點索縛,要敢於在自性上狠下功夫,另闢蹊徑,有獨自的建樹。而臨濟義玄禪師更是在人的本體上直接說破。他說:從前達摩西來東土,只是尋覓一個不受人惑的人。


這個“不受人惑”就是不迷惑,不妄想執著,不顛倒夢想。也就是龔自珍所講的:不自欺、欺人、被人欺。也是曾子說的:“誠其意者,毋自欺也。”


而要做到這個“不受人惑的人”,就要有獨立人格,有獨立的思維,不迷信古人,不迷信權威,不迷信經典,“六經皆我巨注”。三藏十二部也是我的“巨注”,諸佛祖師所說法,皆是我“巨注”。也就是毛澤東提倡的“獨立自主,自力更生”。


早在1930年,毛澤東在《反對本本主義》一文中,針對教條主義指出:“中國革命鬥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瞭解中國情況”,強調馬克思主義“必須同我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這些觀點的提出,已顯露獨立自主的端倪。


到1935年的遵義會議後,隨著毛澤東在中共的地位的確立,獨立自主地解決中國革命問題成為理論和實踐的原則。


1942年的整風運動是一次打破教條主義思想束縛的思想解放運動。在《整頓黨的作風》一文中,毛澤東還特意強調指出:“共產黨員對任何事情都要問一個為什麼,都要經過自己頭腦的周密思考,想一想它是否合乎實際,是否真有道理,絕對不應盲從,絕對不應提倡奴隸主義。”從此走上了更加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奠定了堅實基礎。


在新中國成立前夕,毛澤東莊嚴宣佈:“中國必須獨立,中國必須解放,中國的事情必須由中國人民自己作主張,自己來處理,不容許任何帝國主義國家再有一絲一毫的干涉。”在中國革命的關鍵時刻,毛澤東提出:“如有外國人提到外國政府調解中國內戰等事,應完全拒絕之。”即使史達林派特使要求中共與國民黨劃江而治,也被毛澤東拒絕。正是在這時,毛澤東反而發出“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豪邁宣示。


獨立自主,不被人欺是一切真英雄、大丈夫的標誌。


然而毛澤東的獨立自主並非拒絕向別人學習和接受外援。接受外援,和獨立自主在毛澤東的思想裡從來是辯證統一的。關於“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問題,他對衛士長李銀橋說:“銀橋呵,你說是有人援助我們好,還是自力更生好?” 李銀橋的回答讓毛澤東感到滿意:“‘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有援助更好,沒援助自己幹!” 毛澤東就會感慨地說:“是麼,我們要自力更生;在延安,我們就是靠了自力更生過來的……”


禪說毛澤東(一)

禪說毛澤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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