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賞析】在拉普拉塔河渡船上對另一次旅行的回憶

发布时间:2021/04/09 点击数:

宋琳

這水域幾乎不能稱之為河,

它寬得像忘河

一同渡河的人卻不一定同歸

赫拉克利特感歎過,孔子感歎過

但不容爭辯的河流說著它自己的箴言

因為河流乃是大地的舌頭

太陽照見船艙裡幾個爬來爬去的嬰兒

城市在一瞥中像一個模糊光斑的恐龍

船尾的人感覺要站得穩些

河流被用來命名逝者,人就只能在岸上

目送,踏歌,深情緬邈地祝福

我想起長江,曾經是界河的另一條河

在鎮江和古瓜洲之間,在意識的同樣

開闊的水域,你和我談著話

沉思著,試探著將要抵達的對岸

我們的嘴唇貼在了一起


《所有的河流都是同一條河流》


世賓

宋琳詩歌並非針對一事一物,他的詩歌既能深刻地觸及寫作對象,又能在他的每一首詩的背後,感受到一個寬闊的歷史背景、生命背景。這些背景構成了他的詩歌世界。一個有世界的人——這就使他的詩歌無論寫什麼,每一首詩都具有他的世界的屬性。當下許多貌似頗有韻味的詩歌都是缺乏這樣一個歷史背景、思想背景的,這就無疑使這些詩歌顯得格局太小了,使這些詩歌成為寫寫景,寫寫情,寫寫關係,表達點是非觀的小東西。


《在拉普拉塔河渡船上對另一次旅行的回憶》,看這標題,如果不是一條外國河流的名字,你會感覺就像古代的送別詩或懷念詩。但讀這首詩歌,我們能看到這詩歌的時空感,處理城市和感情的方式卻是現代的;所有的河流都是同一條河流,無論古代的還是東方的、西方的,只有河岸上的一切才是常新的,富有區別的,“河流被用來命名逝者,人就只能在岸上 / 目送,踏歌,深情緬邈地祝福”。河流在古典時期已經被命名了,孔子、赫拉克利特都定義過流逝的河流,我們現在只能去注目大河兩岸常新的事物。這也是這首詩區別於古詩提供給我們的新的經驗。


這首詩寫了兩條河流。拉普拉塔河應該是在宋琳走過的異國(對於讀者並不十分需要知道在哪裡),這條河作為這首詩的原發地,詩人描寫了渡輪上的和岸上的情景,並由此引發了回憶和思考;回憶中的長江是一次離別,一對戀人的情感——匆忙、易於消逝。兩條江,兩種情景,前者像一幅油畫,一幅寫實和印象派交融的油畫;後者虛實相容,像一幅寫意的江景圖。有意思的是“鎮江和古瓜洲”這意象的出現,就把我們拉到一個虛幻的、東方的情景中。


東西方的交錯,現實與回憶,油畫與水墨,拉普拉塔河與長江,種種經驗都匯入了一條河——那寬廣而日夜消逝的河流,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