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遐思】陽光下的弱小者
總有人可在陽光裡出神,思考著“以代數的計算複雜度克服指數的相空間”這樣印象派般的問題。
來源:《返樸》(微信ID:fanpu2019)
作者:卡洛
山,可以是真山,也可以是你心中的山;海,可以是真海,也可以是你心中的海。只要適意歡喜。
山不用高,頂上有樹林、攀樹的藤條、竹子,濃和綠,密密地蓋住了土石。在初夏的陽光裡就是高更的塔希提島般的人間天堂。山頂上風吹過,那聲音就像濤聲,一層層地隨著風湧到你的身邊。半山腰的地方,小路邊有長凳,坐下來就看到陽光從林間穿過,穿過樹葉和枝幹,層疊地灑落在你腳下的小路上、小路邊林間的地上和溝壑上、溝壑中的亂石上、亂石間的溪水上、溪水上舞動的蝴蝶上和看著蝴蝶的你的身上和心上。風又吹過,半山腰沒有濤聲,但是陽光下舞動的嫩枝、樹葉、藤蔓和蝴蝶,在風裡飄蕩著,仿佛這樣慢慢飄蕩著的種種事物,就定義了陽光的顏色和形狀。看著隨著時間變化的有顏色和形狀的陽光,你也慢慢地出神了,仿佛你的神也有了顏色和形狀,飄飄蕩蕩地,隨著時間變化。
只有在初夏山中飄蕩的陽光裡出神的人,才會明白為什麼印象派要追求光影的變化和色彩中時間的流逝,而不去追求學院派那照片似的繪畫;才明白原來從雷諾瓦、高更、梵古眼裡看到的景象都是真的;才明白學院派為什麼總是以主流的身份壓制印象派,因為他們是爭不過的,真理畢竟在後者身上呀,雖然後者們活著的時候往往是弱者;才明白徐悲鴻是爭不過林風眠的。雖然這些弱小的後者們活著的時候都沒有爭,普遍地命運多舛,被各自的時代反復戲弄,但其實他們活著的時候往往都顧不上,都在出神,他們的神都忙著捕捉那飄蕩的顏色,這是一輩子都忙不完的事。
就是在這樣的出神之中,弱小者才會去問“我們從何處來?我們是誰?我們向何處去?”這樣的問題,這樣的終極問題才會反復地佔據著他們的心神,就算被時代和生活所折磨,讓他們沒有空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其實,這樣的人生是幸運的,因為有了身外的寄託。
正是在初夏山中飄蕩的陽光裡出神的時候,才有點明白追求“以代數的計算複雜度克服指數的相空間”這樣的科學問題,多少也有點終極的意思,在一般的意義上沒有普適的答案,但是解救了做為弱者的你時時感受到的精神的惶恐,讓你有了寄託。
願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青年們優秀的永遠優秀,傑出的永遠傑出,研究戰略問題的科學家們繼續研究戰略問題,圖片誤用的人也許還在圖片誤用吧。但也還有人,可以在初夏山中飄蕩的陽光裡出神,捕捉著陽光中的印象,思考著“以代數的計算複雜度克服指數的相空間”這樣印象派般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