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導報】古六大茶山散記 (三)
編者按:
茶文化自古以來就是帶有中華文明強烈的印記。近年來,在推崇和弘揚中華文化的浪潮中,沉寂多年的茶文化異軍突起,特別是普洱茶更是深受好茶者青睞。神秘的古六大茶山也因此成為眾多好茶者追尋探究的寶地。本報從01910期開始,將一連八期連載這篇內容翔實、生動的古六大茶山遊歷尋訪散記,以饗讀者。(如果希望閱讀全部內容,請掃描本文後面的二維碼進入官網專題)
(續上期)
倪蛻《滇雲歷年傳》記載:“雍正之年(西元一七二八),莽枝產茶,商敗踐更收發,往往舍於茶戶,坐地收購茶葉,輪班輸入內地”。說明當時的莽枝茶品質好但價格比較便宜,前來收茶的商販絡繹不絕。由於戰亂,茶山少數民族起義械鬥,戰火烽煙中,莽枝古茶山在一九四零年前後開始拋荒,茶山逐漸人去樓空,茶樹無人管理,直到一九八零年之後才又開始慢慢恢復生機。
(古茶山上的寺庙)
今天的莽枝古茶山,只有到過這裡的人,才會感覺其“古”,古茶樹和原始森林混生,大小葉種交織在一起,生態環境非常好,亞熱帶陽光於茶葉生產有些“過”,得益於葳蕤的林木,林間的古茶樹既能得到陽光的恩澤,也會擁有足額的覆陰。當然,因為茶林混生,產量自然小,加上長期的高放管養,茶葉採摘費時費工,也正是量少質好,才使得每年春茶開始的時候,昔日的牛滾潭門庭若市,熙來攘往。
與莽枝古茶山一樣,革登古茶山在歷史上的磨難大同小異。在古六大茶山中,革登古茶山面積雖小,名氣卻不小,因為有一棵茶王樹鎮山。《普洱志》中有記載:“其治革登有茶王樹,較眾茶樹獨高大,土人當采時,先具酒禮祭於此。”彼時的人們對這棵茶王是多麼地虔誠與敬重啊!開採之前得隆重禮祭,茶季結束,又會有茶農前來參拜。遺憾的是,這樣的茶王早在民國初年枯老而死。
(古六大茶山地图)
老是無法抗拒的,死也一樣,因為即便被尊為神,古茶樹就像老人,需要更加精心的照顧。南糯山被稱為茶樹王的栽培古茶樹,基部徑圍達一點三八米,樹齡八百多年,可惜在一九九四年死去。八達山上一千七百多年的茶王於二零一二年死去。鳳慶腰街彝族鄉新源村山頭生長的胸徑一點一五米,樹高十五米,樹幅7.7m×7.8m的新源本山茶;大寺鄉岔河村羊山寨有栽培型苞紅茶,株高八點七米,樹幅7.5m×6m,胸圍三點四五米,胸徑一點一三米,也先後死去。古茶樹之死有諸多原因,但都與人為過度採摘扯上了干係。
在一個村民的帶領下,我使出渾身力氣,終於在山腰見到了那個茶王樹生長的地方,可惜連根都不在了,只有一個衰草遮蔽的坑,已經很難與一棵威風八面的茶王聯繫起來。散落一地的香棒,燃燒不盡的冥紙,以及潑灑一地的碎酒瓶,我就知道就在開春,依舊有人前來祭拜。有人希望古樹茶多多發芽,有人奢求茶價日日見漲。
(革登古树茶)
革登古茶山在清朝時最大的寨子是革登老寨。革登老寨最興旺的時期是乾隆年間,老寨曾有兩三百戶人家。乾隆二十年(一七五五年)左右革登老寨蓋過一座規模宏大的寺廟,乾隆四十六年(一七八一年)又蓋了一座關帝廟,可惜都只有殘磚與虛土供人臆想了,留在民間的只有關於這些寺廟的軼事與傳聞。
寺廟的興起與茶有關,一則是經濟方面的關聯,沒有錢哪有能力破土動建;二則寺廟又為茶業的發展起過推波逐浪的作用。寺廟也有自己的茶園,作為寺產。一定有人坐鎮,給一個寨子的未來看過星座與五行,當各路神仙都蹦出來,要給人指點迷津,這個寨子就到了衰落破敗的境地。據說有個箍桶匠曾預料到會有重新繁榮的機會,估計也就是遐想,因為人處在低谷時總不會再往壞處着想。
(革登古茶山上的寨子)
今天的革登古茶山,古茶樹零散分佈,採摘不易,難得的是正因為遠離塵囂,茶的品質得以保證,但要買到真正的革登茶,依然非常艱難。曾幾何時,為追求產量,人們也拼命地往茶園噴灌農藥化肥,政府非常重視,對此進行了嚴格管控,才使得農殘情況有所遏制。走在革登古茶山上,隨處可見禁噴農藥的牌子,作為一種社會訓誡,它具有一定的震懾性,也不一定就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茶葉農殘問題,與茶價上漲那天起就成了不單單的茶葉生產的問題了。
革登古茶園是大小葉種混生,口感有非常獨特強烈的山野花韻,苦澀比較弱,回甘生津非常好,明快鮮爽,花香馥鬱,湯質順滑細膩。正宗的革登茶量少,供不應求,但市場上標榜革登茶者不計其數,也難怪有人說,要喝革登茶,最好找一個革登人做親家。
革登古茶山只是匆忙一晤,我怕坐下來,就會在一杯古樹茶裡懈怠,也怕在這余暉滿山的傍晚,再遁入古茶馬道一波三折的故事。 (圖/文 許文舟)
(續待)
作者簡介:許文舟,中國作協會員、雲南省攝協會員、臨滄市作協理事,出版多本散文集,發表作品逾百萬字。榮獲過“孫犁散文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