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導報】技藝、感受性和現代詩的社會功能 —從多多的詩談起(連載三)

发布时间:2021/01/14 点击数:

(連載三)


陳培浩


(續上兩期第一個章節 一、《春之舞》:語言想像力的符號化之 1.內在情感如何投射到物;2.藝術調度與野獸般的衝擊力)


3.以靜寫動

你在讀前邊幾節的時候,會發現多多的寫作是一個做加法的過程,他不斷疊加一種內在的激動。然而你讀到第四節時,就會發現變化。


啊,寂靜 

我在忘記你雪白的屋頂 

從一陣散雪的風中,我曾得到過一陣疼痛 


如果說前面三節一直寫的是“動”的話,第四節卻轉入了“靜”。與其說他寫的是寂靜,不如說他在忘記寂靜,他其實是用一種安靜的風格來寫“忘靜”,“從一陣散雪的風中,我曾得到過一陣疼痛”進入了一種自我經驗的書寫。詩人沒有直接寫出來,但是我們大概可以想像可能在這一行詩當中包含著詩人一種現實情感的疼痛。這份情感的發生時間可能在冬天,它暗示詩人面對春天的到來反應如此強烈的主觀原因。


詩人為何賦予寂靜以雪白的屋頂,很可能在他心裡,寂靜跟冬天是同構的,跟他的疼痛也是同構的。很多人有這樣一種體會,比如說當你在春天的時候經歷過一件快樂的事情,以後當你想起那些事情,仿佛春天的氣息也隨著回憶湧了出來,我們的記憶事實上是跟很多季節或現實性的細節聯繫在一起的。我們這裡面大膽假設,或許是多多在冬天中經歷他情感的疼痛,所以他對春天到來的時候才會有一種強烈的歡喜,但是請注意這一節是用寂靜的風格來寫忘靜。


第五節再次回到詩歌的躁動邏輯中來:


當田野強烈地肯定著愛情 

我推拒春天的喊聲 

淹沒在栗子滾下坡的巨流中 


   “我”雖然在推拒著春天,可是終於被淹沒在栗子滾下坡的巨流中。詩人的推拒反而凸顯了春之巨流的力量,春天一種不可抵抗的妥協性,把詩人裹進這種巨流當中。


在這麼多鋪墊之後,詩人終於進入了抒情:


我怕我的心啊 

我在喊:我怕我的心啊 

會由於快樂,而變得無用! 


這首詩的底牌是“快樂”,是春天的衝擊力,“無用”說的是心在春之洪流中完全失去了抵抗力。讀這首詩我們需要把握兩點,第一點是詩人非常洶湧澎湃的語言想像力,然而我們又不能不看到詩人非常精確的語言造型能力,所以我們要感受到這裡詩人在語言想像力跟語言造型能力間的平衡。同時我們也不能不感受到詩人在語言的衝擊力跟藝術調度之間的協調,所以我們說《春之舞》是一種充滿力之美的詩歌。


(未完續待 請關注下一期第二個章節二、《阿姆斯特丹的河流》:鄉愁的曲折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