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導報】以心靈為抵押,換取不同的場景(下)
黃禮孩
(下)
好的攝影作品有其本然的狀態,攝影師鏡頭下的魚與作為一名觀眾把“魚”當成“火車”,都是某種直覺使然,仿佛它們相互之間受到彼此的啟示。這就是鮑德里亞說的“拍攝照片不是將世界作為物體理解,而是將世界看成物體,把埋藏在叫作現實的東西之下的他者挖掘出來”。
攝影是影像化的行動,在愛美麗這裡是持久的直覺,和內心觀察下的判斷。她拍於北海道的《冬日之歌》,構圖嚴謹,是美的存在與發現。作品前景雪地裡三三兩兩的樹枝是一種寂靜,而遠景裡的灰色大海卻有著某種煙波的神秘,彌漫著夢的呼吸。空的雪地上的樹枝似乎代替了人,傾斜著走向大海,或者站在那裡聽著大海的的迴響。那是自然之間的對話,那一份純粹白色的光呼應著灰色的光,透露出一絲原始的稚氣,如此的謐靜,不需要有人打擾。
同樣的,她在北海道拍的 《殘雪瘋了》,觀之,仿佛有熟悉又陌生的狂風暴雪刮過來,燃燒的雪一瞬間沾滿了枝葉。作品的底色是黑色,雪花均勻遍佈畫面,而傾斜的蘆葦露出生命的容顏,但我能感受到風帶來雪的時光。風在作品中是看不見的,這是攝影帶給我們的聯想。詩性由此有了獨立的存在。偶然的詩意成就了日常光景裡的意外。攝影之所以打動心靈,還在於它畫面濃縮的誠意。線條是愛美麗所迷戀的,她對線條的凝望與把握,緣於畫面的到來讓她的心臟隨著節奏而跳動。
無論是她拍於日本的《木石系列---扶風》《夏浪》,還是拍於墨爾本的《風》,都隱藏著風擺動出來的線條,改變了觀者自身的形狀。在平靜的凝視裡,風的無意識似乎隨著快門的按下,而定格在隨風飄蕩的痕跡裡。
策展人觀寶把愛美麗的影展名為《忘》,“忘”,是一種內心狀態。“忘”未必是忘記,“記一忘三二”,不經意間的“忘記”是另一種記錄。攝影家忘掉鏡頭後面的自己,與眼前要敘述的事物合二為一,帶來際遇與創造。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很多的瞬間被抹去,攝影正是在碰巧的時候留下個人眼中的瞬間。攝影將瞬息萬變的時間流定格在那個瞬間,像詩歌的靈感為閃電所照亮。這是一種遺忘中具有偶然性的即興創作。在愛美麗的作品中,那些被捕捉的美,已經飄出詩歌的味道。
攝影與詩歌一樣,都是對世界的提問。攝影不需要答案。攝影之于愛美麗是一種欲望,一種狂迷,一種升起與落下。圖像有非常多的功能性,在愛美麗這裡,它是變化的風光,是情感的印記,也是心靈自由引發的持續不定。在神的意識裡,宇宙是一個瞬間。世界是一個時間情境模式,在還未到來和已經不再之間是攝影的無限地帶,那未經曝光的感光材料,有著謎一樣的誘惑力,當這種力參與進愛美麗的鏡頭,唯一的謎是她的眼睛,它就構成了個體生命對生活對自然對世界的表達。允許攝影成為一切,一切都會湧向鏡頭,就在她舉起自己的徠卡相機時。(完)
新媒體編輯:爾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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