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研究】開風氣之先 —《南方詩選》研討(二)
汪治華在《南方詩選》研討會上的發言
女詩人中可以把一首詩永遠寫下去的有紫穗穗,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才情,用一整個夜晚都無法安放。她可以整晚寫,不停歇,不重複,不雷同,穗言穗語,以隨筆的方式寫詩,以詩的方式寫隨筆。她筆下的暗物質與超能量,可以遠至天外,低至自身,長至洪荒,短至天明。思之詩,詩之思。
萬物為我所用,我為萬物花之使者。燕窩可以寫出任何一種風格的詩,並且都頗具品質。百變詩寫的燕窩和萊耳是網路詩歌時代廣東的中軍。燕窩可以使用冷兵器與動漫的結合。可以在泡沫與大塊陸地的移動中尋找到消解的力量。她有制式暴動,又有花聲綻放。如同網路遊戲,她可以是詩歌遊戲,但能讓人入迷而成癮。剛翻到燕窩這幾行,比如她寫“懷疑,和木炭一起燃燒/有人揪住我頭髮/站起來。你還愛我嗎……”。無關聯的東西成為互喻的部分,跨度大有空間有張力。第一個詞“懷疑“代表思想,第一個意象“木炭”代表喻體,第一個動詞就開始“燃燒“,第二個自然句就有強烈的細節“揪住我頭髮”,第三句就是整個時代或者象徵或者就只是一個狀態一種處境的“站起來”,再後面馬上來了一句天問“你還愛我嗎?”。燕窩寫任何詩都得心應手,詩歌有無數種程式,請看燕窩。
安石榴是南方詩人中把抽象與虛空寫得最經典的詩人,也許因為他曾經從北方而來。史蒂文斯與南方氣候的完美結合,道長與鬚眉的文字氣質。他寫彼岸之詩。詩中氣像是可以跨越任何主義任何世界觀。所以他的詩是符合所有朝代的人來品讀的。在潮流翻滾的南方,靜態出空的寫作,猶如你把一個書桌放在鬧市之中。他形成自己的秩序。他自己就是田納西的罎子。南風台,就有這樣一個罎子,萬山在移動,不如一台之獨處。他能寫出無形之形,以及無形之在。
橫空出世的盤予,具有超越任何傳統文本的能力。她已經達致無物不可互聯。這種寫作,最關鍵的是喚醒本質,萬象萬物都有它的本質,發現它的軟肋,發現他的腳踵,發現它結合部的幾何與物理構造,盤予在這之間發揮了遊刃有餘的語言才能。以幻覺來寫詩,勝於以想像來寫詩。以曲線抛物線來寫,以框架結構流水結構來寫,以不存在的詞與不存在的物來寫,虛中求實,假中求真。可以反寫,可以逆週期,可以三維思維,到事物的暗面去,可以多重因數組合來寫,而元素週期表是否夠用,漢字是否夠力,都在盤予詩中看到了努力與嘗試。寫出無語言物體的遙想功能,任何東西都具有自己的遙想性,盤予替它們遙想,由此成詩。
夢亦非的長詩節選,以前讀過,越讀越覺得時間之快而詩歌可以不動神色,歷久彌新。他寫出了“神之火,藏在言辭之間”。他寫出了玄黑、沉重的銅鏡,可以看見“青草帶著火焰,照亮了滿溢的田野”。前世迷醉,來生寂滅。夢亦非這些寫於十多年前的詩,看不出左右,無分東西,未有勝負,避談榮辱。任何觀念與成見都不可入詩,這是夢亦非帶給我們的貢獻。與他生活中本人的偏強的性格判若兩人。長風可以貫日,長詩可以燃燒而神已在光暗閃爍之處。畢竟現實的未必屬於歷史的,而歷史的也難以成為時代的。夢亦非近幾年的詩作,比如質數函數BUG那些,我不能讀懂,他有劍走偏鋒,走火入魔之勢,也許寫的是未來之詩。促使他的作品與他本人更為接近的,是永遠求變的藝術追求,永遠不落俗套的實驗與創新因數的激發。
(敬請留意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