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來鴻】春筍燉雞湯

方華

早春時節，在地底“隱忍”了一冬的竹筍躥出地面，茁壯生長。這時節採挖的竹筍，體態豐滿、潔白如玉、肉質鮮嫩，是一道時令美味。春筍可葷可素，無論是涼拌、炒煮還是燉煨，均鮮嫩清香，把一份特別的春味留在舌尖。

春筍烹製的佳餚，不知品味過多少。記憶最深的，當是外婆的春筍燉雞湯。

老屋的後面是一片竹林，立春過後一兩場雨，竹林裡的筍兒開始鑽出鬆軟的地皮。過了冬的雞兒這時節特別肥腴，在林子裡慵懶地覓食。童年的我跟在外婆的身後，看她麻利地用篾簍罩住一隻母雞，又掰下幾隻竹筍。

灶下的火苗正快活地跳動，鍋裡的水冒出騰騰的熱氣。宰雞、燙毛、清洗內臟，不一會兒，清理乾淨的整雞和雞雜就被放進了一隻被煙火熏得發黑的銚子裡。外婆一邊將切成片的竹筍投入銚內，一邊笑咪咪地對我說：“春筍燉雞湯，好吃又補身子哦。”

看外婆又往銚裡放入生薑、枸杞，兌上大半銚子的水，就將灶下的火撥旺。等外婆打開銚蓋，看見水裡的枸杞、筍片上下翻騰，就將灶膛裡的火用火叉壓得小小的。外婆說：“春筍燉雞湯要慢慢地煨，才出汁養身兒。”

記得在筍兒生長的春日裡，外婆總要煨幾次春筍燉雞湯。外婆是一位民間醫生，曾告知，春天是萬物生發的時節，也是臟氣生發之季，春筍燉雞湯是補肝的最好燙肴，如同草木的生長，需要一場春雨的滋潤。年幼的我哪裡明白什麼養生的道理，只是感覺端上桌的春筍燉雞湯，實在是好吃。筍片滑嫩，雞肉鬆軟，湯清油浮，入嗓香鮮。

長大以後才知道，外婆的春筍燉雞湯實是有養生道理的。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人體的調養也應與自然相符。春屬木通於肝，肝臟是人體主要的解毒代謝器官，若能在春季好好調養，則可提高肌體抵抗力，增強免疫力。因此中醫有“春宜養肝”之說。而五禽中，雞應於肝，喝雞湯最能滋養肝血。因春筍接受了明媚的春陽照耀，有利竅、通脈、化痰、消脹、助陽氣生發的功效，煨入雞湯中，可謂是春補第一菜品。

又到春天，故鄉竹林裡的筍兒將要破土冒尖了吧？只是那林中早已不見了外婆捉雞掰筍的身影。

街頭還一時難覓到春筍青嫩的身影，於是在超市里買回一袋筍乾，泡發以後，燉了一鍋雞湯。可是，一點也吃不出鮮嫩的味兒。看來，這養肝理氣的春筍燉雞湯，也一定要那原始的鄉野之味，才耐品耐回味，慰藉舌尖與心田。